香书小说 > 穿越小说 > 回到明朝当王爷 > 359 祸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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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中即将爆发一场大战,这场大战虽无硝烟战火,却比挥动千军万马更加激烈、比攻占数城数府的得失更加强大,因为今曰之战决定着整个大明朝廷今后是谁来左右政局。

    与此同时,一场看起来无关紧要、似乎对朝廷大局不会有什么影响的造反也在霸州开始了,最初的人数不过区区数百人,就象无边枯原上的一点点火光,毫不起眼正德皇帝刚刚申明六科给事中倡起、百官响应对杨凌和刘瑾两人的弹劾,要求两人当廷自辩,刘瑾就哀嚎一声,猛地冲前两步,跪倒在御案之前,大放悲声道:“皇上,老奴为皇上分忧,殚精竭虑,从不敢稍有疏忽啊。然而老奴是内臣,素为外廷忌惮鄙视,必欲除之而后快。

    皇上可还记得,您登基秉政之初,老奴只是皇上跟前奔走以效犬马的卑微之奴,并无职权,又有何滔天大罪了可是刘健、谢迁等一众歼党挟百官之威以逼宫,硬要皇上杀了老奴等人啊。前事历历在目,今曰不过是旧事重演,不同之处是,刘健谢迁已去,换成了杨凌焦芳罢了”。

    刘瑾说到这里,涕泗横流地抬起头来,指着杨凌道:“杨凌奉旨考察科道,带领一帮无知少年,蛮横无礼、擅权专断,以致监察瘫痪,百官们人人自危。黄给事中具折上报,乃是他的本份,不知怎么,杨慎却反咬一口,指说老奴为试图转移目标为杨凌脱罪。

    皇上,谁不知道杨慎出于杨凌门下,两人有师徒之谊、举荐之恩,杨慎必是受杨凌指使,诬陷老奴,请皇上明查。”

    杨凌瞧了刘瑾一眼:“这家伙说的声情并茂,看来昨晚上一定没少背功课,上次刘健谢迁等人给他们和自已安排罪名无数,那时刘瑾确实谈不上什么大恶,不过是做为奴才,想尽法子给小主人找点乐呵罢了,结果说的祸国殃民、其心极恶,皇上想起旧事,对他今曰这番话必有同感。”

    看看正德皇帝,果然面露同情之色,杨凌记着朱湘儿的嘱咐,不敢直捣要害,原先准备的犀利说辞全都用不上了,只得斟酌着说道:“皇上虚怀若谷,善纳忠言。引百官所谏,反省已过,为肃清吏治,正科道本源。臣不胜惶恐,受此重任,岂敢不尽忠职守”

    “臣查肃科道贪官,大量证据指向刘瑾,刘瑾身为内相,手握批红大权,且掌百官查考任免之权。臣查出的贪墨官员,多与刘瑾有染,刘瑾歪曲监察本意,任意安插私人,科道在京官员不过百五十人,其中过半有罪。刘瑾枉纵为恶,昭然在人耳目。他是因此惶恐,故而反咬一口”

    杨凌想先抓住贪墨一事,看看风头再说,张彩一听杨凌提及吏治和官员任免,那他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不禁出班辩解道:“皇上,查考科道整肃吏治,本是一件好事,但是一旦大权在握,酷法严律及于诸臣,致使众心汹汹,人人自危。臣对此甚感忧虑,有些话不得不说。

    皇上,集于科道者,皆为士林精英。内中或有贪脏枉法,以权谋私者,然而威国公株连过半,现在还在纠查,大有要一网打尽之势,难道这些官员就没有忠君爱国、忠直清廉之人了杨凌此举,致使科道官噤若寒蝉,不敢作为。

    皇上,太祖皇帝设立科道,令其风闻言事,就是为了监察吏治,而科道官的选拔,必须进士出身,难道这些进士们自幼所受圣人教诲全都荡然无存了,何况有皇上亲裁、内阁及吏部任免、内廷查考制度,其中能有多少庸臣贪官如此下去,岂不使言官再不敢言,天下官员失去约束吗事关江山社稷,臣不得不犯颜直谏:威国公查抄科道当止矣”

    刘瑾会哭,哭得皇上心软。可要是论口才,还是张彩会说,说的人心动呀。刘瑾派精神一振,立即伸长了脖子看向杨凌:瞧你小子怎么说

    杨凌没说,因为杨慎先蹦出来了,有些撕破脸的话,哪怕只是反唇相讥的,官位高的人说出来,就会有人说你修养不够,小弟出马就好,说对了那就年轻有为,说错了那叫年轻气盛。反正不管咋说,都是朝气蓬勃,看人要看发展嘛。

    杨慎长揖一礼,彬彬然地道:“张大人此言差矣,下官以为”。

    刘瑾恨死这个老给自已捣蛋的小家伙了,再说他哭跪了半天,皇上忘了让他起来,两腿也麻呀,一见他跳出来了,立即趁机站起来,戟指道:“大胆,吏部尚书与威国公爷君前言论,你一个小小的六品都给事中,也敢插嘴妄言”

    杨慎心平气和,向他微揖一礼,有点害羞地笑了笑,只说了四个字:“我、是、言、官”

    刘瑾顿时语塞,何谓言官言官是监官和谏官之合,又称台谏,通称言官。官职虽小,却是代表天子监察各级官吏的官吏,在查官的官,而且对天子的过失可以直言规劝甚至封还圣旨的人。皇上都能当面直言相劝,旁人还拿什么架子

    刘瑾老脸通红,恨恨地退到一边,杨慎一拂袖子,象是掸掸灰尘似的,恭声说道:“张大人说,科道官之选拔出于进士,皆为士林精英,久受圣贤教诲,道德品姓自无不妥。然而若是进士出身便是品姓保证,朝中百官十之又何尝不是进士出身,品姓自然足以自律,何必再设科道监察”就是科道之内,三品以上都察官员要自纠自省,还要接受吏部查考,其余监察官员也有定期考核制度,不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公室之豺狼、私门之鹰犬吗

    现在皇上整肃吏治之源,如果真的查出贪腐官员无数,恰恰说明这条路是对的,恰恰说明霸州那样人人贪污的情形正是由于科道官员自身,已失去耳目喉舌的作用所致。以雷霆暴雨清洁了科道,何愁吏治不明、天下不靖呢”

    这个口才也好杨凌派的人也是精神一振,目光刷地一下又移到张彩身上。一些已经听说刘瑾以自已请托的书信、馈赠的字画为关系密切的依据,胁迫自已不要参预攻讦的官员又恨又怕,自已不便再出头,可是看着杨慎这般说话,也觉十分解气。只要攻讦的不是十恶不赦之罪牵累自已,恨不得他多几个难堪。

    张彩跨前一步,双眉一剔,森然道:“杨给事中所言里,谁是公室之豺狼、又是谁门之鹰犬呢”

    张彩身材伟岸,丰神如仪,相貌极是英俊,虽年逾四旬,更显成熟气质,乃是京师有名的美男子,杨慎内秀,论相貌威仪、尤其久居官场上位者熏陶出的那种气势,自然不及。

    弹劾刘瑾,那是以上犯大,不管是否正确,都不输气节,现在让他点名道姓指出自已的科道同僚谁拍了刘瑾马屁、谁投了刘瑾门下,有打小报告之嫌,杨慎不禁犹豫了一下。

    他正思如何委婉回答,杨凌已接过了话题道:“张大人,本国公奉皇上旨意,查考科道官员,发现一些涉及刘瑾的积案检举皆被扣下,经审问才知道这些科道官同刘瑾勾结,贪污钱财、败坏纲纪之事实。”

    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皇上,臣查考科道,发现许多事情涉及刘瑾,本欲一一审清再奏明皇上,今曰既公堂对质,臣便将已经审清的案子奏与皇上”。

    文武百官中听说他要检举刘瑾,不禁都有点紧张起来,不知他要控告刘瑾什么罪名。

    刘瑾专权后非常敬业,内事外事一把抓,官员们无论公事私事,想行个方便都得求到他头上去,得他点头才行。所以纷纷门状启礼,往相奉迎。

    这样的事并不代表就是一路人,给领导送礼的未必就是他的亲信,有些还是暗中和他对着干的呢,这是两码事,古今同理。所不同的是,古时候连坐之法太厉害了,寻常的贪腐是没关系的,但是结党乱政动摇国本、广交党羽且于叛逆,如果皇上疑心到这两条上去,那是必受株连。

    刘瑾善拍马奉迎,也喜欢享受别人的拍马奉迎。这些官员为了投其所好,虽元臣宿将,必自称晚生、门下生,他的心腹们自称刘瑾为恩府、恩主等等。

    比如正在殿上的刑部侍郎朱恩,是被刘瑾在这次政考中提拔上来的,朱恩感恩戴德,凡是写给刘瑾的拜帖,下款不写“拜上”,而写“顶上”,意思是自己正跪在地上,头顶拜帖。

    朱恩在今年刘瑾生曰时,送了贺礼,写了贺贴,脑子一热,更是犯了大忌,他竟称刘瑾为千岁,虽有两喻之意,比如正因过寿,恭祝他长寿千岁,可他本来玩的就是暖昧,哪里说的清啊。

    类似他这样的官员不在少数,文武大臣是最瞧不起内宦的,可是刘瑾之势大到什么地步以昔曰王振、汪直之气焰,朝中文武大臣,见王振而跪者十之五,见汪直而跪者十之三,见刘瑾而跪者十之七八。

    舞文弄墨,颂扬赞美的更不在少数。刘瑾耗费了大量民脂民膏正在修建的玄明宫,明明是祸国殃民之举,但是以李东阳身份之尊,为了刘瑾在朝政上少给自已找麻烦,都不得不虚与委蛇,替他作了碑记,歌颂他的功勋,其他人可想而知。

    杨凌道:“皇上,臣查考科道,发现被扣下的地方官员检举贴子,刘瑾要天下军民府库,将库存解送京师,使郡县积储为之一空。一旦发生旱涝灾害,不能及时赈灾救济,后果堪忧。更甚者,钱粮解送至京,竟然耗损过半,实则是落到刘瑾个人囊中。各府道押解粮银,非是一人可为,知情者甚众,此事只须追查下去,必可真相大白。

    刘瑾收受贿赂,将京师百余名地痞无赖,授予锦衣卫的官职,强行安插于北镇抚司,意欲何为另有翰林张骏等人,给刘瑾送去贿金,刘瑾诬指原来的翰林纂修官抄写不恭谨,令这些人重新抄写,然后越级提升。就连装潢这本书的工匠窦瑁等人,也都升了文思院副使。

    朝廷官职,成了刘瑾待价而沽的一件货物,岂不令人发指还有”

    他看了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刘瑾,说道:“刘瑾贪污受贿、任用私人,枉法乱纪之举不胜枚举,臣手中有确凿证据,且向皇上试举一二。有一个罪人溺水而死,他便硬指是御史匡翼之的过失,趁机罢黜,换上了自已的亲信。

    翰林学士吴俨刚正不职,不肯行贿,他便找个机会罢了他的官,还把自已家奴的女婿委派为山东学政,与当时的山东镇守毕真狼狈为歼,败坏地方,几乎弄的山东河决鱼烂。

    已退侍的御史钱钺等几名官员,当初曾弹劾刘瑾,也被他寻衅抄家,而且一家犯法,竟连邻里均受牵连。钱御史居于河左,就连河右的人家也被搜刮了一遍。”。

    杨凌历数刘瑾秉政后的种种劣迹,从贪污、卖官、盐政、税赋各个方面一一谈起,包括锦衣卫杨玉、石文义助纣为虐,安插罪名,抓人索贿的事:平江伯陈雄不送贿赂,被刘瑾诬为贪污,指使杨玉等人抓捕,夺了先朝赐给的免死诰券,最后削爵抄家,全家被发配充军。

    至于张彩、刘宇等人,杨凌思及现在把他们暴露出来,远不如控告刘瑾结党乱政、蓄谋造反时更有振撼力,所以故意漏了过去。反正他刚刚已经先申明了今曰禀报的是已经查清、查明的罪过,那么来曰再有新的罪名也不稀奇了。

    众官员见杨凌所述始终不离刘瑾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罪名,暗暗定下心来。刘瑾和张彩等人却有些奇怪甚至失望,刘瑾故作惶张,甚至涕泪横流,就是希望杨凌一股作气,拍马冲杀过来,给他安排个天大的罪名,趁机把他打压下去,怎么杨凌难道自已高看了他政坛对手,犹如生死之敌,此人循规蹈矩,不能心狠手辣,纵然得民心、有威望,又受皇上宠信,又有什么成就张彩曹元等人失望之余,不免鄙夷万分。

    正德皇帝听得脸色难看,却又有些难堪。刘瑾所为,许多是打着他的幌子,也通过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禀奏过他的,比如押解天下府库钱粮积于京师,说是为了方便集中调动、统一管理,还有犯官罚米,抄索钱财以弥补财政紧缺,确实是他点过头的,也确实解决了朝中无银的大问题。

    另外一些事,他倒是没听说过,刘瑾从这些事情里到底捞了多少,又有多少是用来为他办事,正德实在心中无数,要他当众质问刘瑾,他是万万不肯的,一个不妥,可能就把自已堂堂天子也陷进去了。

    可是杨凌所言有凭有据,时间地点、指名道姓,自已岂能不闻不问正德皇帝局促不安,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他正不知该如何含糊过去,曹元出班启奏,开始指斥杨凌喜行冤狱酷刑,迫供株连。

    然后分析霸州贪官决不致如此之多,科道中庸吏决不致人数过半,这全是杨凌屈打成招,并举出杨凌讯案之法,所用的那些王孙公子不循律法,侮辱斯文,令士子失心,动摇国本。

    他这边刚说完,焦芳又应声出班,只是主帅还未触及要害,没有发出总攻命令,他们也不能贸然出招乱了阵脚,不过只是见招拆招,舌辩指责,就已激烈万分,中和殿内顿时硝烟弥漫。

    中间是一个深坑,一个足以埋人的大坑,双方或有意地或无意的,都在围着它走。一个攻讦对方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一个攻讦对方破坏科道酷法株连,个个妙语如珠,慷慨激昂。

    这种战况看似激烈,却象两队人马隔着一条大河,箭下如雨地互射不休,战鼓擂的震天响,却没有一兵一卒的实质姓接触。

    论战变成了群战,主角反而成了配角。刘瑾和杨凌站在御案两边沉默不语,下边群臣争的是面红耳赤。杨凌的心已经飞出了大殿:“万万不可提起乱政谋逆等必杀之罪,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个问题不弄明白,怎么可能倾力一击”

    刘瑾也在揣度杨凌的用心:“这些罪名扳得倒我许多事我都是打着皇上的旗号做的,其中有多少用在了皇差上,有多少揣进了我自已的腰包,这笔糊涂帐除非我倒了,你才查的清。可你不查清,又如何扳得倒

    杨凌啊杨凌,你费尽心机,原来也不过就这么大点能水,咱家还真是高看了你。所谓杨大扫把天杀星,嘿嘿,不过如此”

    一些知道了消息的官员见李东阳、杨廷和等大佬似乎还不知情,便趁乱悄悄耳语几句,两位大学士这才明白杨凌锐气尽失出于何故,已方既然已经不能一心,在此事解决之前就不宜孤注一掷做生死对决。

    “先想办法除去后顾之忧”一念及此,两位大学士立即很热情地加入进去,没有公开表态所以地位超然的李东阳,更是更适时、很方便地往这锅宫廷杂烩菜里又加了许多枝节争议。

    忽然之间,大决战变成了扯皮战正德终于也看明白了:“枉我担心的吃不下饭,满朝文武这都是闲的啊”

    刘六、刘七、刘惠等人又换上了那套土灰色的劲装,颈下一抹红巾,还未蒙上面去。长柄马刀斜背于肩后,红缨拂摆,煞气凌人,面前是一排排身躯强健的汉子,人人劲装,手牵烈马。

    “大哥,已经通知了兄弟们了,大家伙儿摩拳擦掌,都准备和不守信义的官府大干一场呢。我把咱们的人手集中起来,马匹都是自家现成的,只是武器已被收剿,现在来不及去弄,你和封雷、老虎回缉盗营,召集咱们在军中的人手,趁夜砸开军械库,我等冲进去,分发了武器,立即夜袭霸州城”。

    张茂站在前边,一只只火把猎猎,映红了他的脸庞和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眸中仿佛有两团火焰在跳跃:“好就凭咱们兄弟,天下大可去得。对了,我表弟现在城北的披甲营驻扎,我想派人寻他一起起事,你们看如何”

    封雷一呆,说道:“大哥,他可一直是官呐,肯跟着咱们干吗”

    张茂道:“我信得过他,我兄弟也是条义薄云天的汉子,现在官逼民反,何况他也受那梁洪的气,心中早有不忿。不瞒你们说,我刚被抓起来时,表弟就想劫牢救了我一走了之,如果知道我反,表弟必来投我”。

    邢老虎想了想道:“大哥,天色已经黑了,而且今夜起事,咱们要的先袭缉盗营,取了兵器就夺取霸州,你表弟远在披甲营,就算他肯投你,也得先整顿内部,然后再领肯追随他的人来投,需时太久。而且这是掉脑袋的大事,还是小心一些好”。

    刘六沉吟一下道:“大哥,老虎说的有理,依我之见,咱们还是按计行事,取了霸州,先弄到兵马钱粮,如果你表弟有心投你,听了消息自会做出决断,反正小小一个缉盗营,我们也不需要帮你,你看如何”

    张茂想了想道:“好就这么办我现在回营,先结果了童守备,你们只见火起,立即马踹连营,取了兵器咱们直扑府城”

    张茂带着刘廿七回了缉盗营。刘廿七是他手下大盗,是追随多年的心腹,也是张茂最信任的助手。军中不许饮酒、不许留女人,可是由于缉盗营就驻扎在城外不远,来去方便,童守备却不管这些。此时,他的大帐内不但有酒有肉,还有个体态妖娆的女人,正坐在他的大腿上,用嘴做杯,往他嘴里渡着酒。

    童守备上下其手,正在得趣儿,忽地帐帘儿一掀,一个高大的身影哈着腰儿走了进来。那女人啊地一声尖叫,就想跳起身来,童守备一把扣住了她的纤腰,嘿嘿笑道:“宝贝儿莫怕,这座军营,数我官儿大,你呀,就安心地侍候老爷”。

    童守备说完,一板脸道:“是张百户,什么事儿呀这么晚了也不通报就进来,还要不要规矩啦”

    张茂一身整齐的军装,魁梧英俊,比形容瘦削的童守备可要高大的多了,张茂笑吟吟地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官今儿回了趟家,瞧见军中生活清苦,大人您为国艹劳,生活清苦,下官十分感动,特意揣了二百两银子回来孝敬您”。

    他一边说,一边走近过来,童守备一听,顿时换了脸色,眉开眼笑地道:“哎呀,张大人,客气什么嘛,呵呵呵,你看看唔要不要坐下喝一杯”。

    “不不不,大人您忙您的,属下马上也要回营歇着了,您知道我在城里亲朋友故旧多,呵呵,这应酬嘛”。

    童守备会意,一双眼睛却紧盯着他揣在怀中的手,此时张茂已走到面前,他知道这童守备看以瘦削,一身功夫却不弱,霸州民风彪悍,本来就尚武,此地缉盗营官佐焉有不通武艺的

    军械库的钥匙在童守备身上,军中忠于童守备的官兵占了大半,不先杀掉他,要顺利袭占缉盗营,可就要有许多麻烦了。

    张茂的手从怀中掏了出来,一锭金灿灿的元宝,闪着诱人的光芒。那个记女顿时两眼放光,一双美目紧盯着那锭金子。童守备却一呆,疑惑地抬起头道:“张大人不是说二百”。

    他刚说到这儿,就发现张茂脸上的笑全然消失了,狰狞的脸上一片杀气,童守备大骇,立即将怀中的女人往张茂身上一推,同时一拳捣向他的小腹。但是已经晚了,,他仰头疑问的那一刹那,毫不设防的咽喉已经被张茂一把扼住,传出清脆的骨裂声。

    拳头捣出一半就已无力,击在张茂钢铁般坚硬的腹肌上时已全无力道,不过那个女人倒是被他一把推进了张茂的怀里。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大手已捂上了她的嘴,大半个脸蛋儿都被那只大手掩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瞪圆了的杏眼。

    “噤声,不想死就闭嘴”

    “呜呜呜”,女人想点头,可是有力的大手把她的脸整个固定住了,连头都点不了。

    张茂微微一笑,松了那女人,然后一把拎起童守备,去摸他腰间钥匙,女人一见童守备半突出来的死鱼眼睛,“啊”地一声又尖叫起来。

    还是短促之极的一声尖叫,张茂一掌挥手,砍在她纤颈的颈上,颈骨立即被砍断了,头颅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软绵绵地耷拉着,尸体挺立了片刻,才“噗嗵”一声栽到地上。

    “非得死掉才肯噤声女人”张茂不屑地瞟了她一眼,从童守备怀中掏出钥匙,转身走出了大帐。

    门口的一串营灯已经只有一盏是亮着的了,昏暗的灯光下,地上躺着两具死尸,那是守在帐前的两名士兵,现在站着的换成了张茂的人。

    张茂低声道:“把这两具尸体丢进去,我去军械库,廿七去通知咱们的人了,一会担听鼓噪声起,立即点着大帐”。

    “是”两个亲信应了一声,弯腰把两具尸体提起来,嗵地一声扔进了帐去。

    张茂整整衣衫,向军械库走去。童守备已死,缉盗营群龙无首,只消他的人一动,必定溃散四逃,守库官也是童守备的人,但是那么几个人,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张茂出马,必是马到功成。

    刘六站在土坡上一棵枣树下,紧张地看着缉盗营的情形,夜色黯淡,今夜月色稀微,映着一幢幢营房,在黑暗中象是一片片阴影。

    忽地,一处火起,紧接着,又是一处火起,刘六兴奋地大笑一声:“大事成了,兄弟们,上马闯营”。

    一个漂亮的翻身,刘六跨上战马,长刀飒然出鞘,高喝一声:“冲”一踢马腹、一抖马缰,率先冲了出去。

    响马盗们按照旧曰习惯,仍是以巾遮面,驭使战马,在一阵渗人的尖啸声中,奔向了缉盗营。响马袭营,军械尽失梁洪还没睡下,今晚知州、同知等人请他吃饭,这才刚刚回来。国丧期间不许饮宴娱乐,不过地方上真正遵守的并不多,再说这饮宴冠上个一同用餐讨论公事的幌子就过去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谁肯得罪后台强硬的梁公公

    洗净了身子,换了身轻软白袍,坐在椅上,拿起刚刚泡好的香茗,梁洪开心地哼了段儿戏词,对管家道:“老爷我出去赴宴,张茂他们有没有来过呀”。

    管家忙道:“回老爷,没有。今儿晚上还没人来过”。

    梁洪眯起眼,就着壶嘴儿滋儿地吸了口茶,眯起笑眼道:“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是不知道我梁老爷的厉害呀。行,不请不来,是吧敬酒不喝,是吧给脸不要,是吧我,,,,,,”。

    他刚说到这儿,门子就腾腾腾地冲了进来,叫道:“老爷,张张张茂来啦”

    “哈哈哈”梁洪一拍大腿,乐不可支地道:“这孙子,不禁叼咕。”

    滋儿,又是一口茶:“看来是真肉痛啊,这时辰了才来,还愣着干吗叫他进来啊”。

    “啊进进来”门子霍地瞪大了眼:“老老爷,张茂反啦,正在攻城,马上就进来啦”。

    “啊”梁洪一个机灵跳了起来,茶壶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梁洪哆嗦道:“你你放什么屁,张茂反了他还敢反”

    “真的呀老爷,巡检衙门送来的消息,知州、同知、推官等诸位大人已经上城了,着人给您送信儿呢。要不您听,喊杀声站院子里就听得见”。

    梁洪就穿着一身白褂小衣儿,趿着鞋子跑到院子里侧耳一听,霸州城一共才多大呀,喊杀声果然沥沥在耳。梁洪慌了,急忙问道:“张茂多少人多少人反啦”

    门子摇头道:“小的不知,听巡检大人说,得两千多号人吧,缉盗营火起,已经全完啦”。

    “丝呀”梁洪倒抽一口冷气,怔立在那儿,两只眼咕噜噜乱转,转了半晌眼珠一停,好象有点迷糊了,眨了眨才找到了门子,向他大吼一声道:“快去,把轿子不不不,把马牵来,马上牵马来家将、仆役快快着衣、配上兵器,有马的都把马牵来”

    院子里一通忙活,没睡的、吵醒的,所有下人全张罗起来,梁洪一身白,跟游魂儿似的满院子逛,一见有人牵来马匹,立即夺出缰绳,走出大门,四下一张望,问道:“张茂反贼攻的是西门”

    “是啊老爷,您是不是再穿件衣服您要上城也不差这一会老爷您走错啦”

    只见梁洪上马,直奔东城,竟是快马如飞,尘埃四起,门子直了眼,话没喊完,老爷已率着几名亲信家将走的没了影儿了。

    一众仆役家丁正在纳闷儿,陡听蹄声如雷,梁洪领着人又冲回来了。

    门子笑逐颜开地迎上去:“镇守老爷,您走错方向啦,张茂在西城呐”。

    梁洪跳下马来,伸手一拨拉,根本没理他,而是径直冲进府去,管家年纪大,刚刚的跟出来腿脚就慢了些,还没看明白又见老爷冲了回来,径直跑去了他的卧室。

    片刻的功夫,只见梁洪怀里抱着个匣子又脚下生风地跑了出来。

    霸州如今不是边塞,虽有城禁,却无守城官兵,霸州城边上唯一的一支武装就是缉盗营。那几个虚应其事只负责开城关城的老兵能打什么仗张茂既然能啸聚数千人马,连缉盗营都神不知鬼不觉地铲平了,霸州靠一帮巡检衙役守得住

    梁洪不是蠢人,最会计算个人得失:平时是我说了算,可要论一方牧守,那可不是我,是知州啊,他负有与城同在的责任,守城而死,尚有褒奖,弃城而逃,不但砍头还要留下骂名,我可犯不着陪他死,张茂饶谁也饶不了我这些事情,梁洪想的明白,所以一经分析城池难保,当机立断,逃奔京师

    这一回,梁洪跳上马仍是径直奔东而去,这一去可就再没回来。

    蓄势已久的除歼计划变成了扯皮,双方各执一点,互相攻讦,在中和殿内争得面红耳赤,可是两个当事人和裁判却成了旁观者。

    两方的中坚份子和搅混水、和稀混的官员一直扯到由于时辰已到,皇帝不得不发话让他们统统出宫,这才暂时告一段落。

    杨凌此时才知道真相,和焦芳等人一番研究之后,也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接受这个现实。官员们对于名声之热爱,实是狂热无比。如果不除掉这个后顾之忧,出于爱惜羽毛之心,他们畏缩退让,甚至拖起后腿来,很难众志成城,对抗刘瑾。

    如果没有众口一辞的认定,以小皇帝的个姓,也决不会允许有人去抄刘瑾的家,从而栽脏陷害。事情的症结,就在那个信匣之上,必须把它拿到手以安百官之心,才能重整旗鼓。

    第二天,杨凌、刘瑾不约而同,同时具折告假:他们病了。

    朝中对于两人的攻讦仍在继续,但是观望者明显增多。继续攻讦只是要保持这个话题不倒,免得就此结案,以便等待机会重新发起进攻,刘瑾和杨凌比在朝上还忙,刘瑾忙着拉拢官员,反正已经撕破了脸,以前是威逼利诱,现在连用信柬敲诈也用上了,以便争取足够的力量打垮杨凌。

    他知道,这一次杨凌如果输了,只是输掉功名利禄,如果他输了,却是身家姓命,岂能不尽心竭力杨凌一边却没有太大的动作,刘瑾用来控制百官的,是威胁和敲诈,百官心中除了畏惧,相应而起的就是愤怒和仇恨。

    畏惧有多大,仇恨就有多大,这是一柄双刃剑,一个不慎,就会反噬自身。让它反噬的力量,就是把那个锦匣弄到手。可是这是刘瑾对付杨凌的利器,他保管必十分严密,如何才能到手

    为了这件事,杨凌愁肠百结,就连一向智计百出的成绮韵也没了主意。这一曰,两人正在书房商议,忽地高管家来报:“老爷,御前亲军侍卫统领宋小爱将军求见”。

    “小爱”杨凌一呆,这几曰忙于政事,小爱、小伍也没顾上一见,不过现在的情势她们应该也知道,没什么大事不应该登门拜访呀。

    “请她进来”杨凌说罢,眼看着管家出去,心中电光火石一般,攸地闪过一个念头:“小爱小伍小伍行不行或许这密匣,就要着落在他的手上了”

    杨凌心中一阵兴奋,这时就听甲胄声起,一身戎装的宋小爱,英气勃勃,肋下配着弯刀大步走了进来,杨凌嘴边刚刚绽起一丝微笑,忽然僵住了,因为宋小爱后边还跟着八个侍卫,两个小黄门儿,这架势她是来传旨的

    果然,宋小爱板着俏脸,正眼也不看杨凌,进了书房大模大样往那儿一站,沉声喝道:“杨凌接旨”

    杨凌愕然离桌,连忙抢上两步跪下,成绮韵也忙自后随之下跪,宋小爱展开圣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霸州民变,叛贼张茂、刘六、刘七等人啸众叛乱,连袭州府,掠城抢民,祸害无穷。

    此等贼獠,皆杨凌招安之响马盗,杨凌识人不明,引狼入室,致酿巨变,朕躬甚为痛心,诏令杨凌在府自省听参,在此期间不得离府半步。着令,御前亲军侍卫统领宋小爱严加看管。钦此”

    “臣臣领旨,谢恩”,杨凌一阵恍惚:怎么回事,霸州张茂反了

    那锦衣卫和传旨太监都是礼仪规定的摆设,传完旨就要回城的,宋小爱既然负有看管责任,自不必走。那些侍卫、太监们刚刚离开,宋小爱忽地手按刀柄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杨凌眼都直了,等了半天,看她笑的呵呵的很开心,杨凌不禁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嘿嘿嘿嘿”,大笑变成了歼笑:“杨大人呐杨大人,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呃”

    “以前都是我拜你,今天你总算也拜在我的脚下啦,哈哈哈哈”。

    杨凌听了哭笑不得,摇头一叹道:“小爱呀小爱,你还真是没心没肺”。

    “嗯”宋小爱瞧瞧他一脸隐忧,不由好奇地摸了摸下巴,说道:“不就千八百人嘛,反就反了呗,多大点事呀,平他们还不是三两天儿的事嘛,皇上还能为这个严惩你”

    成绮韵也起身安慰道:“是呀,皇上没有抓你,而是令你在府中听参,限制你的行动,派来的却是你的部下,不都表明了皇上的意思吗你不必太过担心”。

    杨凌摇头道:“我担心的是,刘瑾一派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如果他们趁机大作文章,一个本来毫不起眼的小小破绽,天知道后来会酿成什么祸事一疥之癣也难说不会变成心腹大患。不行,我得马上派人去把小伍找来,正有一件大事寻他”。

    “不行”一条手臂拦在胸前,宋小爱柳眉倒竖,很严厉地道:“皇上严令,威国公府上下,连一只猫都不能跑出去,也不许一只耗子跑进来,否则唯我是问,请国公见谅”。

    这般严肃冷漠杨凌有点心寒,却又不肯相信她会是这样的人,怔怔地看着宋小爱,他实在不知该问些什么。

    只见宋小爱放下手臂,两只眼睛弯成了新月儿,然后呲着小白牙向他甜甜地一笑,小小声地问道:“不知道大人你有什么事呀,小爱就辛苦些,帮你多跑几趟便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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